文 | 象先志
舊大陸的探險家們不得不退后,因為這個被算法重構的新世界,只對它的原住民敞開大門。
如果在五年前,有人告訴你這些事,你一定會認為是天方夜譚
但當meta(前Facebook)將AI帥印交給28歲年輕人;騰訊給剛畢業博士開億級薪酬,還授首席AI科學家頭銜;小米把“人車家”大模型指揮權交給95后。
這一切,這就是現實。
meta的Alexandr Wang、騰訊AI Lab的姚順雨、小米MiMo團隊的羅福莉……這些名字的共同點,不僅是年輕,更是手握舊時代工程師缺乏的關鍵能力。
這不是簡單的后浪推前浪,而是AI行業技術斷層引發的權力重構。為什么AI領域里,經驗似乎輸給了直覺?年輕技術派領導資深工程派時,科技公司內部發生了什么?
本文將為你拆解背后的邏輯、沖突與未來。
為什么經驗突然貶值了?
要理解“年輕人上位”的合理性,得先承認一個殘酷的技術事實:AI行業發生了底層范式轉移,堪比物理學界“相對論取代牛頓力學”。
2017年Google發布《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》論文前,AI世界更像精細的工匠活。那是RNN和LSTM的時代,算法專家就像老練的鐘表匠。
他們要精細設計規則,手動提取特征,用深厚語言學知識修補模型漏洞。在那個世界里,深耕越久、見過的bug越多,價值就越高。
然而,Transformer架構的出現和GPT系列的爆發,徹底炸毀了這個舊世界。新一代生成式AI不再依賴繁復人工規則,信奉強大算力+海量數據,智能會在混沌中自然涌現。
這種范式轉換帶來顛覆性后果:舊時代的經驗不僅沒用,反而可能是阻礙。
這種代際差異,藏在思維最底層:傳統工程師:面對龐大模型,50歲資深專家潛意識里想的是“如何節省算力”“如何通過代碼剪枝優化性能”。
這是他們幾十年的訓練結果——摩爾定律早期資源有限,效率是第一位的。
新一代AI后浪:25歲年輕人入行第一天,呼吸的就是大模型的空氣。他們不心疼算力,直覺知道該加大參數或清洗數據。
他們堅信,機器的自我學習能力勝過人類的微操。
這種技術代差造成的認知隔離,就像火器時代剛來臨:最優秀的弓箭手教官,也無法指導拿機槍的新兵。
當技術演進的邏輯改變,技術的解釋權,自然從閱歷豐富者手中,轉移到了對新范式更敏感的人手中。
權力版圖的重構
俯瞰2025年的AI版圖,三位年輕領袖恰好占據了三個關鍵環節:“數據基建”“核心算法”“終端應用”。
在硅谷,meta的扎克伯格打破常規,引入Scale AI創始人Alexandr Wang兼任首席AI官。
原因很簡單:這位“硅谷海盜”比圖靈獎元老們更早意識到,大模型時代代碼可開源,但經RLHF清洗的高質量數據,是不可復制的壁壘。
Wang信奉工程實用主義和唯才唯智,毫不留情剔除大公司的政治正確和養老文化,只為效率服務。
這讓習慣學術氛圍的老派高管感到窒息,但他掌控數據閥門,確實為meta注入了野蠻生長的生命力。
他用行動證明:AI戰場上,誰掌握數據清洗權,誰就定義智能的上限。
在外界看來,訓練大模型只需堆顯卡,但行內人知道,很多關鍵技能是論文里沒寫的暗知識。
比如怎么設置學習率、怎么清洗數據、怎么避免模型變傻。
當騰訊T13、T14級資深架構師面對大模型黑盒感到茫然時,姚順雨帶來了答案。
他在普林斯頓和OpenAI期間,是“思維樹”和“ReAct”框架的核心研究者,手握通往AGI的精確地圖。
老一代架構師習慣寫規則解決錯誤,姚順雨卻知道,要讓模型解決復雜問題,必須教會它自我反思和鏈式推理。
他的權威不來自行政級別,而來自“我知道路能走通,你們只能猜”的絕對信息差。
騰訊愿意忽略年齡和資歷倒掛,正是為了買下這份年輕人獨有的導航圖。
小米“人車家”大模型的重任,最終落在了95后羅福莉肩上。
和前兩者不同,她的挑戰更具體:如何在資源受限的手機和汽車端側跑通大模型。
羅福莉曾在DeepSeek證明過自己,她深度參與的DeepSeek-V2模型,以極低成本震撼了開源界。
她歷練出的“小參數、高性能”模型直覺,讓她成了小米內部的新舊世界破壁人。
她指揮著習慣硬件堆料的老工程師,確立了“算法指引硬件”的新戰略。
從Wang的數據霸權,到姚的算法配方,再到羅的端側落地,這群年輕人并非各自為戰。
他們共同構建了一套權力閉環——只有在新技術范式下,才能玩轉的閉環。
當管理者聽不懂指令
技術斷層導致的管理層年輕化,在公司內部引發了不小的震蕩,傳統科層制管理結構正經受考驗。
對老中層而言,這是認知失調的恐慌。
試想一下,管理500人團隊的45歲技術總監,突然聽不懂28歲上司的指令邏輯。
老總監習慣問:“項目的ROI怎么算?邏輯閉環在哪里?”
年輕領導者卻回答:“大模型里的邏輯是涌現出來的,無法預設,只能通過Scaling去撞。”
年輕領導者掛在嘴邊的Embedding、Token、Latent Space,財務、法務、HR部門根本聽不懂。
這些部門依然運行在舊世界規則上,溝通成本極易導致動作變形,甚至引發內部消極抵抗。
傳統軟件工程建立在嚴密邏輯之上,像一座大廈,每一塊磚都可追溯。
但大模型開發更像是生物學實驗,充滿不確定性。
老工程師習慣要求“可解釋性”,想看到代碼邏輯,想知道模型為什么說這句話。
年輕領導者只能聳聳肩:“這是數千億參數壓縮產生的概率分布,雖然是黑盒,但實驗數據顯示它是當前最佳。”
這種不可解釋性,讓習慣嚴謹規劃、步步為營的傳統管理者感到極度不安全。
文化的碰撞
以Alexandr Wang代表的年輕一代,往往信奉極客文化。
這與大廠多年形成的“講究層級、面子和流程”的文化格格不入。
年輕一代更習慣GitHub式的開源協作,對繁瑣的匯報PPT嗤之以鼻。
他們不喜歡冗長的會議,更傾向于直接在代碼庫里解決問題。
這種文化沖撞,導致許多傳統中層要么被動邊緣化,要么選擇離開,企業內部人事震蕩在所難免。
新老共生的未來模式,盡管摩擦不斷,但管理層年輕化的趨勢不可逆轉。
不過,年輕人并非萬能。
年輕天才們習慣快速試錯,但在AI時代,缺乏敬畏心可能打破用戶隱私、觸碰社會安全底線。
此外,習慣了實驗室不計成本追技術指標的他們,能否扛住上市公司的財報壓力?
當模型訓練燒掉幾十億卻因監管無法上線時,他們是否具備處理復雜社會關系的能力?
因此,2025年,一種最健康的共生模式正在形成——“年輕艦長 + 年長領航員”。
這不是老人被淘汰,而是老人的角色發生了根本性轉型。
雷軍提供商業嗅覺、供應鏈控制力和品牌護城河,但放手讓羅福莉定義技術路線。
馬化騰提供龐大的社交生態和資金彈藥,但讓姚順雨決定算法架構。
資深管理者正在轉型為資源整合者和保護者。
他們負責搞定監管、搞定預算、搞定跨部門扯皮。
用幾十年積累的商業智慧和人脈,為年輕大腦構建純粹、不受干擾的創新環境。
這是一場偉大的合作:年輕艦長負責在技術海圖上尋找新大陸。
年長領航員負責確保船身堅固、糧草充足,避開隱形暗礁。
認知的更迭,而非年齡的戰爭
2025年的AI行業,正在向我們展示一個道理:這不是簡單的“清理門戶”,而是人類歷史上罕見的認知倒掛。
Alexandr Wang、姚順雨、羅福莉這些90后的崛起,不是因為年輕,而是他們的知識結構天然適配AI新時代。
他們的成功,是對新范式最敏銳的響應。
對于普通讀者而言,這不僅僅是科技圈的八卦,更是深刻的啟示:
在技術指數級爆炸的時代,資歷不再是護身符,保持學習能力和對新范式的敏感度才是。
我們正在見證,舊大陸的探險家們不得不將舵手的位置,讓給那些出生在深海中的孩子。
因為只有他們,聽得懂海浪的聲音。
也只有依靠老船長們的壓艙石,這艘科技巨輪才能在驚濤駭浪中,駛向未知的彼岸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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