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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流行的一個段子是:
2026年目前預期的元年有——
1.自動駕駛元年
2.液冷元年
3.國產HBM元年
4.端側AI元年
5.固態電池元年
6.人工智能應用元年
7.量子計算元年
8.存算一體芯片元年
9.類腦計算元年
10.低空經濟元年
11.產業商業航天元年
12.人型機器人元年
13.硅光元年
14.可控核聚變元年
2026年的技術元年特別多,聽上去是一種調侃,對技術的懷疑,也反映了時下經濟轉型中的犬儒氣氛,但在我看來,這種元年氣氛,更多是其實是當下技術創新涌現的標志:
中國制造2025的成果自不必說,美國“創世紀計劃”(Genesis Mission),都是將當下散落的科技發展資源完成整合,實現科技的物種繁榮,都展現了兩國精英對這種技術大爆發浪潮的前瞻性把握。
而更多人一直關注的通縮螺旋,如果放在這種科技大爆發的背景中,往往只是某一個時代的不起眼的注腳,事后看,技術的高速迭代,讓所謂的寒意滲透,事后帶來的是云淡風輕。
如果回看100年前的美國1920年代,我們既能找到與中國當下太相似的時代韻腳,也能找到技術發展階段不同帶來的差異,但總體上來說,我們可以大膽斷言:
今天的中國,正像素級復刻美國“咆哮20年代”。
01
繁榮的尾聲
1920年伊始的美國經濟情況,和當前的中國有著類似的韻腳:
隨著一戰的啟動,聯邦政府支出從從1916年的約7億美元飆升到1919年的峰值185億美元,增長近26倍,軍隊規模從戰前的20多萬膨脹到400多萬,軍服、武器、彈藥、船舶、飛機、食品、鋼鐵、化學品,需求巨大。
而一戰結束后,供應整個歐陸戰場的戰爭經濟需求迅速消失,供需關系發生了迅速的倒轉。
隨著戰爭結束,歐洲農業生產逐漸恢復,但經濟上購買力大幅崩潰,美國農產品和原材料的出口開始迅速下跌;而美國軍隊的軍糧,軍火,軍服需求也隨著400萬軍人的返鄉而不復存在。
在1920年-1921年,美國經歷了痛苦的去產能和強烈的通縮,1918年11月停戰后,政府訂單瞬間蒸發:聯邦支出在1920財年暴跌75%(從185億降到65億),大量戰時工廠訂單取消或大幅削減。
批發價格指數:從1920年5月峰值暴跌,到1921年6月累計下跌約36.8%–45%。這是自美國獨立戰爭以來最劇烈的單年批發價格跌幅。
消費者價格指數(CPI):從1920年6月到1921年6月下跌15.8%,全年消費者物價下跌約11.3%。
其中,農產品和原材料價格崩盤最嚴重,如小麥、棉花、玉米、豬肉,戰爭中靠牛肉和牛皮大發其財的美國牧場主,戰后破產率是戰前的3-4倍,成千上萬的牧場宣布破產。
與當下格局映射,美國的20年代開局告訴我們:
真正會傷害到你的,不是蕭條,而是繁榮:大多數繁榮期建立起的供應因成本極高,在蕭條中是第一波被帶走的。
這個階段之痛苦,與今天的中國地產出清的體感相比不在話下:
美國最高峰全國失業率接近12%,1920年造船訂單暴跌90%以上,鋼鐵廠開工率跌至30-40%,通用汽車創始人因庫存積壓而破產,生產炸藥的杜邦廠戰后轉為虧損,而農業的產能出清,每年十萬級別的農場破產,更是走過了整個20年代。
價格雪崩,供給過剩,失業率極高,與今日中國漫長出清只有時間長短的差異,體感上并無本質區別:
繁榮帶來的熱潮,讓太多參與者的成本建立在極高的位置上,在收縮的周期中,這些被出清的成本成了參與者漫長而巨大的負擔。
02
天邊的銀線(silver lining):供給側技術爆發
但是在這個痛苦的出清過程中,新技術的快速涌現和更重要的采用率也被大大低估了,這恰恰成為了接下來直到1929的“咆哮20年代”開始。
首先是電力的迅速普及:
美國制造業電氣化率從55%躍升至90%:電力的普及對于20年代的美國工業的重要性,幾乎等同于今天所有的AI技術狂熱者眼中的大模型和機器人對工業復興承諾的作用。
電氣化后,汽車工廠不再依賴蒸汽集中式驅動,不再需要所有環節同時開工才能啟動,福特工廠的單車組裝時間從12小時降到1.5小時以內,年產量從幾十萬輛升至200萬輛;
不僅僅是汽車,紡織業,金屬加工業也通過電力引入,生產率也大幅提升,產業工人也因此得到了惠及,10年中制造業工人實際工資提升了50%,也奠定了后來知名的福特效應:
工人工資上漲,汽車價格下降,工人買得起自家產品,迅速創造了城市第一批藍領工人階級,分期付款和消費金融也隨之迅速崛起,家庭電力的快速普及,讓家電銷量在20年代狂飆突進,工人家庭的生活水平大幅提升:
到1929年,超過1000萬家庭擁有了收音機,擁有吸塵器的家庭翻了一倍,電冰箱,小家電更是從0直接快速采用升至30%以上。
足以為當下AI大辯論雙方為參照的是,電力并不是1920年才發明,但電力在20年年代采用和普惠,才是技術改變社會的真實體現:
電力普及帶來了電氣化紅利,帶來了家電的規模化生產和價格大幅下降,帶來了中產工資上漲和對解放勞動的巨大需求,最終奠定了咆哮二十年代的超級繁榮。
其中,收音機的普及又產生了更多疊加效應:
1920年代的收音機(radio)是美國歷史上最具革命性的媒體技術之一,被視為“咆哮二十年代”(Roaring Twenties)最典型的“供給側技術普及”產物。
生產力大幅提升的結果是,到1930年,讓40%的美國家庭擁有了收音機:
美國人第一次“同時”聽同一節目,無論是新聞、音樂、體育還是總統演講,消除了地域/城鄉隔離。無論紐約還是中西部農場,都能聽到同一爵士樂或拳擊比賽,形成“全國性實時文化”。
但對于消費側來說,更重要的是,廣播突然成為最早的“全國性廣告平臺”:
贊助節目(sponsored shows)、直播廣告、jingle(廣告歌)的迅速浮現,讓全國性的消費品牌如可口可樂、Jell-O瞬間全國知名。
更重要的是廣告作為一個生意模式正式登上歷史舞臺,1929年收入從零迅速暴增,推動我們今天看到的全美消費經濟迅速崛起:貫穿美國百年的消費主文化,和今天的4A廣告,全球消費主義氣氛塑造,都來源于此。
從某個角度說,今天的李佳琦們和直播間們,與百年前收音機消費主義構成了一一映射。
今天,無往弗屆的temu,tiktok,包括各路精英針對中國供應鏈的集中投資和優化,本身都是100年前的技術+供應側變革對需求側牽引的重演:更高效率的供應,和更強的生產率變革,才是消費增長的根本動力。
03
若隱若現的帝國:供給側的技術引領
與1920年代的雪崩和狂飆形成映射的,是當時那個美國在蕭條中依然專注于工業生產和效率提升,同樣是今天踏雪前行的東大的某種映射。
與今天的主導全球的需求側放水的經濟學思想不同,1920年的美國經濟奇跡,是完全意義上的供給側技術革命對需求的牽引。
通過那10年,美國同期的工業占全球的比例從30%到了50%,一舉奠定了美國二戰前的全球工業霸主地位,事實上也塑造了二戰后長達80年延亙至今的帝國紅利。
憑借媲美AI革命的電力普及,福特汽車的工業生產效率大幅提升,讓美國越來越多的人可以開上T型車,福特也從破產一躍成為跨越幾十年周期的美國工業超級明星。
而汽車的普及,疊加鐵路,公路基礎建設的狂飆,讓大量美國人從北方工業重鎮開始南下度假,打造了整個佛羅里達的地產狂潮:
電影院,旅館,住宅,大量年輕人抓住佛州邁阿密大開發的機會,開始炒賣樓花,當時民眾給這些炒房分子起的名字叫binder boys:意思是只有定金的小年輕就開始炒賣樓花了。
他們用很少的錢付“binder”(定金),鎖定土地,30天內必須付清,但往往幾天內就轉手給下一個買家,賺取差價。同一塊地可能被翻炒多次(paper profits),許多人從未真正擁有土地。1924–1925年高峰期,許多binder boys短期內從窮小子變成百萬富翁。
事實上,像這樣的在蕭條中抓住機會迅速崛起的例子不在少數:
肯尼迪在全員遠離股票的蕭條中開始成為了股票經紀人,通過各種手段,奠定了后世超級富豪的第一桶金;
打破跨美大陸飛行記錄的霍華德休斯,打造了今天全美最強的baker hughes油服公司前身。
與今天相比,敢于冒險的中國創業者也不在少數:像長城汽車這樣的全球擴張者,今天已經開始引領技術變革的潮流,但也用更多的財富在打破昨日的成見。
04
1920年代也有OpenAI
其中最為重要的例子莫過于RCA(Radio Corporation of America):
在1920–1929年的市值飆升,生產收音機的RCA是咆哮二十年代(Roaring Twenties)最典型的“科技股”代表,被視為1920年代的思科或英偉達,從極低起點暴漲數百倍。
RCA擁有收音機的核心專利,而迅速推開的銷量讓RCA的前景顯得無比美好,同時收音機又構成了廣告平臺這一從未出現過的生意模式,大量消費巨頭開始傾注重金投入收音機廣告業務,塑造了全國廣告業這一全新的生意模式。
與今天的中國AI同樣形成了映射:這個股市里既有不愿參與AI的騰訊,也有allin AI的阿里巴巴,而上游的芯片寒武紀等更是一年市值增長一萬億,投資者趨之若鶩。
很多人都看到了泡沫和破裂,但沒有人看到無線電帶來的技術變革和生產力的迅速提升,堪比今日的大模型:
首先,新聞,價格,天氣,農業資訊,商業指令可以瞬間到達工廠,農場,辦公地點,甚至是戰場。
通信技術的變革正是那十年中,美國5%以上生產率增長的核心支柱。
其次,廣播讓品牌可以迅速建立全國認知,從而讓生產大規模化更劃算,成本迅速下降,廣告從區域走向全國:汽車,家電,化妝品無不如此,大量的超級消費巨頭由此誕生。
而這種無線電的真正紅利,浮現要到1930年代之后,這種滯后的生產力悖論,讓無線電在那個時代的影響被大大低估了。
今天大家對于中國GPU和中國大模型的種種批評,又何嘗不是心態的落后映射呢?
05
結語
美國的1920年代,有失落,有不甘,但也有有工業的狂飆,也有一眾傳奇造富故事,其中種種,與中國今天形成了各種映射。
但其中最明顯的教訓是,這些供給側的生產力提升是真實的,但紅利往往滯后顯現,1930年代大蕭條中,收音機反而成為廉價娛樂。
1929年股災讓RCA股價崩跌98%,但無線電技術本身并沒有“泡沫”,它真正改變了美國經濟和社會結構。
就像今天很多人只看到AI股票的高估值和“泡沫”,卻忽略底層生產力提升的潛力一樣,1920年代的無線電也是:泡沫破了,技術留下了。
對于今天這個映射美國咆哮“20年代”的中國來說,有哪些不甘和失落是會被注定遺忘的,有哪些泡沫會留下確定的技術影響,以及更重要的是,有哪些人將借助這個“咆哮20年代”,成就前文中的造富傳奇,這才是今天的每一個人都需要思考的問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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