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丨方詩意

編輯丨六子

有人說，社交軟件的盈利模式就是變著法讓用戶掏錢。雖然聽起來簡單，真正跑通商業模式甚至上市的社交軟件公司卻并不多。

而最近，陌生人社交賽道卻顯得格外熱鬧。一邊是知名“相親脫單”APP伊對的母公司米連科技，另一邊則是曾經火爆一時的Soul，兩家公司都開啟了港股上市之路。。

有趣的是，它們的數據對比卻頗為尷尬：Soul在2024年的月活用戶規模達到2620萬，比米連科技高出3倍以上。但一算收入，Soul年度收入為22.11億元，反倒比米連科技的23.73億元還要低。

這背后，是Soul正在進行的第四次上市沖擊。從當初意氣風發地要爭奪“社交元宇宙第一股”，到如今緊跟浪潮主打AI和情緒價值，它的核心故事換了又換。曾經主打“靈魂社交”的平臺，似乎比它的用戶更急于找到一個能讓資本市場接受的“靈魂”故事。

01
「為上市而生的新衣，為變現不變的內核」

縱觀Soul的上市之路，宛如一部緊跟科技風口的“包裝史”。

2021年，元宇宙概念席卷全球，Soul迅速抓住時機，在赴美IPO的招股書中將自己定位為“為年輕一代打造的社交元宇宙”，一度吸引了市場的目光。然而，隨著元宇宙概念迅速遇冷，其上市之路也戛然而止。之后兩年，Soul兩次沖擊港股均未成功。

*圖源36氪

直到今年，AI浪潮帶來了新的轉機。在最新的招股書中，Soul的核心故事悄然更新，大力宣傳其自研的Soul X大模型，將自己重新包裝為一家“AI+沉浸式情緒經濟”平臺。

*圖源Soul招股書

這種“什么火就講什么”的策略，雖然體現了Soul對技術趨勢的敏感，但也從側面反映出其戰略上的搖擺不定，難免讓外界對其核心價值的穩定性產生疑問。

而之所以會有這種疑問，是因為無論外衣如何變換，Soul的商業內核始終沒有改變——它做的依然是傳統的社交生意，靠著將用戶的社交焦慮和情感需求轉化為付費行為來盈利。

Soul最新的招股書中，出現了一個有趣的變化：它把過去的“增值服務”改稱為“情緒價值服務”。但名稱的更新無法改變收入的構成，其絕大部分營收依然來自銷售虛擬物品。僅虛擬禮物和道具這一項，在2023年前八個月的收入就接近10億元人民幣。

*圖源Soul招股書

這套商業模式的變現效率并不突出，也解釋了為何其用戶數遠超競品，收入卻未能領先。

同樣是陌生人交友，伊對APP通過分析用戶的詳細資料進行匹配，以婚戀需求驅動付費，雖然市場和用戶更加下沉，但付費能力和意愿卻要強過Soul太多。

而Soul的收入增長，更多依賴一小部分核心付費用戶的“重度氪金”。平臺通過“靈魂幣”這一虛擬貨幣，將更多的曝光、更快的匹配、向心儀對象示好等社交權益進行了清晰的量化標價，底層邏輯正是將人們的“孤獨感”變現。

從2022年到2025年，Soul每名付費用戶的月均收入從75.3元增長到了104.4元。所謂的精神共鳴和靈魂連接，更像是這門流量生意之上的精美包裝。

*圖源Soul招股書

隨著付費力度增強，Soul忠誠的用戶們是否真的依然享受這個平臺帶來的一切，并且愿意貢獻更多力量呢？在互聯網上，我們看到了另一種不同的想法。

02
「匿名難管理，社交不是凈土」

天眼查顯示，上海任意門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，2016年該公司推出了Soul APP。之后，Soul一度成為年輕人的精神自留地、網紅APP。

*圖源天眼查

2021年時，Soul的月活用戶還持續保持100%以上的同比增長，然而在2022年達到2940萬的巔峰后便陷入停滯，只剩日活還在增長。

這意味著，Soul的用戶經歷了一輪近似“提純”的過程，一些早期用戶失望離開，留下來的人則購買了更多服務。而針對這種流失，互聯網上滿是惋惜和遺憾：

*圖源小紅書

“2017年的Soul很干凈，每個人都沒有那么大的目的性。”

“18年前Soul真的很不錯的。有很多很好的人幫我度過心里問題最嚴重的時候。最近下載了一次發現用戶質量好低。”

“8年老玩家，創始人是我校友，以前質量真的很高，有很多有趣的分享，比如老爺車、古董，現在用戶下沉已經淪為了XX軟件。”

吐槽聲中，老用戶們惋惜的點幾乎都與平臺“變味”有關，而這恰恰是社交平臺，尤其是陌生人社交最大的問題所在：當情感需求成為平臺的核心主題時，內容治理的風險就會隨之放大。

一方面，平臺自身為驅動用戶付費，提供了大量“氪金”玩法，時常有用戶投訴其誘導消費。這破壞了用戶對平臺的印象。

*圖源黑貓投訴

另一方面，匿名機制在降低社交門檻的同時，也為不法分子提供了天然的保護傘，讓這片本應純凈的“靈魂棲息地”亂象叢生。

Soul的用戶群偏向年輕，交友目的五花八門，從利用匿名發布“擦邊球”內容，到在社交場景中暗含不良情緒誘導，都極易被不法分子利用，非常考驗平臺的管理能力。

Soul顯然不可能管控外來的每一個用戶，只能不斷加大巡視和維護的力度，結果出現了不少“誤封”現象。它也曾多次無辜出現在與“殺豬盤”有關的新聞頭條上，其套路幾乎都是不法分子利用匿名吸引用戶，待時機成熟后引誘其進行投資等活動。

可以說，聚集了一批情感需求旺盛的用戶，對Soul而言是福也是禍：“福”是這群人的商業價值所在；“禍”則在于公開宣告：這里的用戶社交意愿強烈，更容易成為被“圍獵”的目標。

03
「AI新包裝，能補Soul的短板嗎？」

社區治理是長久之功，數據增長卻是當務之急。為了解決用戶增長的困境，Soul將希望寄托在了它的新故事——AI上。

在招股書中，Soul提到其上市募資將主要用于Soul X大模型迭代、算力提升及數據分析能力建設。作為一個社交產品，Soul對AI的應用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：“自我探索與推薦系統”和“AI Booster功能”。前者旨在通過AI進行更精準的靈魂匹配；后者則是在聊天中提供智能話題建議，幫助用戶“破冰”。

*圖源Soul招股書

簡而言之，AI在這里扮演的角色，更像是一個高效的“催化劑”，其作用是幫助用戶更成功地交友，最終目的還是提升用戶的付費意愿。但這存在兩個顯而易見的問題：

其一，將AI作為新的增長故事，在當下的科技圈已是標配，但不是誰都能用AI做文章。Soul的投入能力與大廠相比捉襟見肘。

一個典型的例子是，Soul前段時間開源了SoulX-Podcast自研大模型，其能力主要是模擬多人說話、笑聲、嘆氣等，參數只有1.7B，更像是一個小工具。不少嘗鮮的開發者反饋其方言識別能力不佳、整體水平處于三四梯隊。包括Soul當前示范的應用，形式都較為基礎，缺乏想象力。

其二，Soul的AI故事正面臨來自外部的直接挑戰。它嘗試利用AI提高用戶獲得情緒價值的效率，但虛擬伴侶和情緒價值，不一定非要從這個軟件、從真人群體獲得。

目前，以字節跳動的豆包為代表的大廠軟件，以及一大批專注于AI陪伴的創業公司正在迅速崛起。

華為在Mate 80系列發布會上帶來了首款AI情緒陪伴產品“智能憨憨”，搭載華為小藝大模型，售價僅399元；小紅書投資的Skyris主打研發“會飛的AI陪伴機器人”，趣味新穎；而EBO、AIBI等國產廠商甚至已經造出了售價幾百元、外形可愛的陪伴機器人。

這些產品能夠提供更純粹、更沉浸的AI情感交互。Soul的AI真的能和它們比拼產品體驗嗎？未來，是否會有越來越多的用戶選擇繞過社交平臺，直接通過這些獨立的AI應用來獲取情緒價值？這對以人與人的連接為基礎的Soul而言，無疑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。而Soul投入AI的價值，也會因此被拷問。

*圖源抖音用戶動態

縱觀社交行業，Soul的亮點已經和它的缺陷一樣明顯，這一幕也曾經發生在陌陌等前輩的身上：早期平臺環境好，隨時間發展吸引力走向疲弱，接著平臺環境因商業化而出現問題，企業不得不尋找新的出路。

陌陌是通過產品線的多元化和積極出海，贏回了部分增長機會。Soul也曾經對出海做出布局，但海外已經有赤子城科技這樣市值破百億、業務遍及幾大洲的老玩家，留下的市場空間并不多。Soul靠著前景不明朗的AI概念和增長乏力的用戶，還能給自己寫出新故事嗎？

它想要一個答案，資本市場同樣如此。